【影日】再飞行（二）
🔆🔆🔆大概是病房play（不是），单纯满足一下自己脑了很久的点。
说要写住院结果自己先住了小半个月，一直没写，慢慢来吧，后面写完了可能会精修。
病房里，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比走廊更重一些，心率检测仪不厌其烦地发出存在感极强的滴滴声，装氧气的瓶子里冒着细密的气泡，绿色的管子内是气体源源不断向外输送的声音。
房间不大，有两扇门，挨着窗户的是探视人员走的门，窗户对面旁边的是医护人员走的门。
窗帘选了低调又耐看的墨绿色，两铺床位之间的浅绿色隔帘上半截还有镂空花纹，颇有几分温馨的味道——还有米白的瓷砖地板、浅蓝的柜子和纯白的床单被褥，所有的装饰都力图显现出“淡雅”两个字。
可是偏偏就有两抹亮眼的橙色要打破这种靠色调加强而营造出的氛围。
“我没事啦，医生都说了没事哦。”日向坐在病床上，身上还是一个小时前在天台上的穿那套衣服，前襟星星点点沾了不少血——有日向自己的，也有那个人的。
“真是的，哥哥你再小心一点啊，我们担心得都要晕过去啦！”小夏脸上挂着鼻涕眼泪，一条条浅色的痕迹衬得她像只花脸猫，明显是被吓坏了，正在跟哥哥撒娇发脾气。
母亲只是站在一旁，伸手轻轻搭着小夏的肩膀轻声安慰：“好啦，小夏，这种事情不可以怪哥哥哦。”
虽然嘴上让小夏不要再询问哥哥，但母亲担忧的视线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日向。
谁能想到自己的孩子在外面练习打排球也能遇上这种无妄之灾呢？何况日向痊愈出院是要归队继续打排球的，并且绝对还会打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的安全要怎么保证也很头疼。
现在房间里只有日向家三个人。
“嘿嘿，真的没事的，我休息一下就满血复活啦！”日向撸起一边袖子朝母亲和妹妹秀了下近年来壮实不少的肌肉，颇有些小得意，“我现在可比以前强壮多了。”
小夏觉得哥哥总喜欢拿没有可信度的东西来安慰她们的习惯很不好，但是巧就巧在她知道怎么对付：“可不要逞强哦，要是被那个人知道了，哥哥你这强壮的身板怕禁不住挨骂三个小时吧？”
日向问言如梦初醒，十分配合地猛打一个寒噤，头顶的几缕细碎卷发也颤颤巍巍地跟着在空气中晃悠。
小夏眉毛挑得更高了，朝哥哥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扬扬下巴以示慰问，日向立马老老实实地放了袖子，失了脊椎骨似的往下一滑，成功钻进被窝里当鸵鸟，还不忘留双眼睛在外边观察敌情。
仿佛感应到日向的心思，门上的玻璃探视窗闪过一个人影，然后门就被粗暴地打开了——或者应该说撞开。
影山和日向四目相对。
影山自觉地跟阿姨妹妹问好，日向自觉地从被子里冒出来坐好，母亲自觉地推走了小夏，小夏自觉地找借口把窗帘隔帘都拉上了才走。
病房里只剩下日向和影山。
“喂。”影山在身后轻轻掩上门，手却依然握着门把手，掌心和指缝糊了一层冷汗，路上想的话全堵在喉咙里，不知道先冒哪一句。
日向微微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这个人，大老远半夜跑来，以为是着急了，结果见面第一句居然那么凶……
没有安慰就算了，至少温柔一点嘛！
根本没觉察到气氛异样的影山只发现自己竟然在紧张，嗓子干涩得阵阵发紧，在门边杵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应该先干嘛。
“你……你没事吧？”
原本靠在床头的日向下意识把背挺直了，放在蓬松被子上的手无措地抠抠刮刮，又抬起来挠挠耳朵，话到嘴边又变了想法，说：“嗯……应该，也不算没事。”
“怎么回事，伤到哪里了？”影山听到这话也顾不得整理情绪了，反手带上门几步就窜到日向的床边，无处安放的手只能使劲攥住床边拉起来的防护栏杆。
熟悉的气息猛然凑近，将日向包围住了。
鼻尖萦绕着日思夜想的气息，连洗发露的味道也想念了很久——刚刚从楼上一跃而下的时候真是想得不得了，甚至一度以为再也见不着了——要不是风太大眼泪下不来，估计还得啪嗒啪嗒掉两滴。
尽管当时的心情简直不能再应景，现下有惊无险坐在医院里，几个小时前在脑子里循环播放的脸放大好几倍搁在眼前，日向的脸腾一下熟了个透，耳尖颈后全是红的。
日向脸一红，影山也莫名其妙跟着慌张起来，弯下腰打算探探他的额头温度。
眼看一只比自己白了几个度的大手就要贴上自己的脑门儿，日向脑子一卡，伸出双手“啪”地接住了手腕，指尖顺势搭在手掌上。
“……”盯着近在咫尺的手，日向咽咽口水，尴尬得被子下的脚趾紧紧蜷起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久，久到空气都沉默下来。
其实墙上时钟的分针才走了两格。
但是总会有一个先支撑不住，要么是日向，要么是一直弯着的影山的腰。
日向脸上的热度还没下去，奈何心痒难耐，手上便松了劲，说：“影山，可以过来一点吗？”
“啊，嗯。”影山觉得现在应该说点什么，但是一张口又觉得不应该说话。
挪着小碎步到了日向的床头，如果不是低矮的置物柜抵住了影山的腿，他很可能会贴上墙去攥床头的栏杆。
日向艰难地起身，影山赶紧弯腰去扶。
他眉毛一皱，明亮眼睛里的痛楚要把影山的心揉碎了，见到如此脆弱的恋人谁又不心疼呢。
“你……”要不躺着吧。
剩下的话被低得吓人的体温压回胸腔里。
日向的右手抓着影山的衣袖，左手沿着腰线环上影山的肩背，橙色的短发蹭在胸口，乱糟糟的。
“你抱我一下，抱一下我就好了……”强壮了很多的身体比起影山还是单薄得很，埋在怀里隐隐发着抖，日向不愿意影山看自己的脸，从胸膛里发出沉闷的、委屈了很久的请求。
影山再说不出一句话，一言不发地抱紧了日向。
第二天，负责调查的警察来到病房探望日向，并且说明了目前得到的信息：“那个人之前是个很优秀的排球队员，但因为伤病的关系，不得不退役——我们了解到他所在的俱乐部有邀请他留下来担任助教之类的职务，但是都被拒绝了。”
日向想起几个小时前飘散在猎猎夜风中的充满愤怒的演讲，说：“那是当然的吧，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人……”
“然后，他之前很憧憬的地方之一就是黑狼俱乐部，嗯……”似乎意识到这句话果然还是不太妙，这位新人警员摸了摸鼻子，咽下了后半句的“所以对这些俱乐部的每个队员都有特别病态的偏执，自从他伤情恶化被强制退役以后，就销声匿迹了，近几个月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就是频繁的作案。”
“作案？”影山敏锐地觉察到最后几个字的信息，“意思是日向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如果这次仍然没有成功逮捕他的话，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吗？”
“……是的，日向翔阳选手是他第七个作案对象，之前的受害者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身心伤害。”
日向在白色软被下与影山交握的手慢慢收紧，感应到这份不快情绪的影山只是蹙眉瞥了日向一眼。
“您……方便告诉我之前的受害者都是怎么样被那个人……的吗？”
警官熟练地婉拒：“这个嘛，原则上我们不透露受害者的个人信息。”
“啊，这样……”日向的眼神极短地晦暗了一下，仿佛一只青鸟飞快掠过晴天的湖面，影子瞬息之间便同着鸟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关系，相关的问题我们都会在媒体上进行回应，可以关注一下电视新闻。”
新来的这位警员年纪不大，看上去不过比日向影山大个一两岁，应该是个习惯上网冲浪的人。
在前辈公事公办说完关注案件办理经过的方法之后，突然想起日向在网络上的巨大影响力，赶紧补充道：“或者很快也会直接传遍各大社交软件，如果不方便看电视机的话可以在线上关注。”
年长一些的警官不着痕迹地朝后辈瞄了一眼，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继续中规中矩地结束了探视。
“日向翔阳，在网上很有名吗？”
“啊？那个……”突然被前辈搭话的年轻人有点手足无措，“因为外型和性格的关系，有很多原本不关注排球的人喜欢他，然后托他的福，年轻人之间对排球运动的关注度提高了不少。”
“但是看起来，旁边那个影山飞雄应该更受年轻小女孩的喜欢吧？”前辈的双手揣进大衣的外兜里摸索着什么，“论外貌、身材、性格这些来说，应该是当下最受欢迎的款式吧，而且他似乎更有名一些？”
“话虽如此，但是影山飞雄选手属于天赋好得过分的那种天选之人，而且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不要命地努力，真心比不上啊，无论什么时候看他都会有一种望尘莫及的感觉，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是仰慕吧。”
“那日向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就因为他稍微矮一点？”
“啊哈哈，虽然也有这个原因，但是他身上那种坚定又强大的气势，可以说是所向披靡啦……和他一起打球的话，不论是队友还是对手，都很难啊——如果不紧紧跟上的话，一眨眼就会被甩掉，应该是那种感觉吧。”
经验丰富的前辈聊了几句便抓住了重点，吐完一口烟才缓缓问道：“所以，犯罪嫌疑人盯上日向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优秀吗？”
“啊，怎么说呢……”年轻的后辈脑子里开始迅速复盘刚才的经过——不会因为今天多嘴提醒出了什么错误吧？
“你，是喜欢排球的吧。”一个简简单单的陈述句就给后辈提供了回答的思路。
既然前辈已经知道自己喜欢排球，并且当时也没有提出质疑，说明对自己的做法没有什么异议——和其他组的一板一眼的严肃前辈不一样，这个前辈属于只要不影响整体进展，后辈一些多余的言行倒也很乐意接受——只是表面上和那些刻板严厉的前辈一样不好说话罢了。
“嗯，我一直很喜欢排球，高中和大学的时候都加入了学校的排球队，不过我们很弱啦，一直没机会上什么大型的赛事。”
虽然日向翔阳选手的起点并没有其他人那么好，但是现在表现出的实力和潜力完全足够证明他留在球场上是绝对有巨大价值的。
仅仅是因为之前不优秀，就认为是天理难容的污点，甚至变本加厉地全盘否定，不论怎么样都是说不过去的。
何况人家高中的时候还特亮眼，同期比赛的哪个不知道“乌野的10号”——又活跃又突出的选手也不是地里的大白菜呀，那能是随随便便就能冒出一堆来的吗？
“那如果你要对日向翔阳下手的话，是为了什么呢？”
年轻的后辈在沉默的半分钟里想了很多，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大概是，嫉妒和不甘吧。”
“嫉妒……吗？”在现场跑了二十几年的前辈用嘴叼着点燃香烟后，摘下来夹在手指间，细长又暧昧的烟雾缭绕在指尖，让橙红色的黄昏淹没了。
之后，这对搭档又来探望了几次日向，询问了一些事发时的细节，听说现在正在确认证据，很快要量刑了。
